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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便是一分可能……我也不敢賭。”

  “還好……還好你沒有想著我死了,你也與賀松寧同歸于盡算了……還好……”還好他還得回來殺皇帝呢。

  宣王松開她,擦了擦她的面頰。

  但很快又意識到自己渾身是血,只將她的臉擦得更臟了。

  他便飛快地收了手,站穩身子,緩緩轉身面向梁德帝。

  二人目光相接一瞬,梁德帝高喝一聲:“都住手!”

  禁衛精銳聽他命令已是本能,想也不想就停了手。

  玄甲衛如今見了主子,自然也要先聽主子吩咐。

  只有那支暗軍,還如愣頭青一樣,直愣愣地繼續往前沖。

  宣王順手扯過一柄長槍,往前一擲。

  長槍正正刺入木頭做的門檻,槍尾晃動,一下將他們與門內的皇帝隔離開來。

  梁德帝對那些禁衛淡淡道:“都走吧。”

  “陛下?”他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。

  “宣王活著回來了,朕輸了。你們何必在一場必輸的賭局之上,放上自己的身家性命?”

  “陛下,臣為君死本是臣子本分……”

  “你們也想落得趙國公一樣的下場?”

  梁德帝說完便看向宣王:“什么時候知道的?”

  “很早。”宣王說完,低頭輕咳了兩聲。

  “有多早?”梁德帝又問。

  宣王只漠然地看著他。

  梁德帝換了個方式問:“八年前,朕賞賜你宅邸的時候,你知道嗎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十年前,朕帶你出征東南的時候,你知道嗎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告訴朕!你知道嗎?你知道嗎!”

  梁德帝不知何故又失態了。

  “你不是要殺朕嗎?告訴朕。……然后你便來殺了朕。來啊。來!”

  “如果,朕是說如果……這個謊言一輩子也不會被戳穿。你是不是依舊與朕做父子?”

  宣王語氣冷淡:“陛下這話該問自己。”

  “問自己?”梁德帝的目光恍惚了一瞬,“是啊。朕多疑。就算你一輩子不知道……最后也不過是在懵懂之中為朕所殺罷了。”

  宣王撥開了人群,提劍緩緩朝梁德帝走去。

  梁德帝臉色不變,甚至沒有看他手中的劍。

  他問:“你要做皇帝?”

  宣王應了聲:“嗯。”

  “你能保證你不會變成朕這般模樣嗎?”梁德帝不是諷刺,他似是真的好奇。

  他想不通,做皇帝除了做到他這般模樣,受朝臣和百姓稱贊,也受他們的敬畏懼怕……還能有什么樣子?

  “他自然不會。”接話的卻是薛清茵,“他襲承的是先太子妃的勇敢無畏,和章太子的仁德清朗。”

  梁德帝面露怒色,拔刀大步朝宣王行來。

  玄甲衛等人面色一變,如今宣王殿下看上去狀況也不大好,這怎么擋得住……

  沒等他們沖上前去——

  刀劍相撞。

  宣王的身形晃了晃,但他握住劍柄的手卻穩當堅韌。

  “嗤”一聲響。

  劍尖刺入了梁德帝的胸膛。

  梁德帝不退反進,那劍身便刺入更深。

  他揪住了宣王的肩頭,唇邊滲出血色,他厲聲道:“不止、不止。你幼年的時候,朕也教過你。朕教過你行兵打仗。你襲承了他們的血脈,又何嘗沒有襲承朕教你的種種?”

  “他們的血脈得以長存……你的,不會。”宣王漠然反駁,然后抽出長劍,再度刺入。

  梁德帝唇邊的血便更多了。

  他囁喏著唇:“……你有多恨朕?”

  “恨了太久,不記有幾許。”宣王一點表情也沒有,“你拿茵茵做棋子引徐家上鉤的時候,尤其恨一些。”

  他說著,再度拔出了劍。

  梁德帝身形晃了晃,卻還是死死抓著宣王的肩頭,一下把宣王也一起帶著摔倒在了地上。

  梁德帝問:“信中寫了什么?”

  他死死盯著薛清茵:“信中寫了什么?告訴我,告訴我。”

  薛清茵緊抿著唇。你看,你還是很在意,在意得要死了,也難以釋懷。

  宣王掙脫了梁德帝的手,緩緩站起來:“有一封信是這樣寫的,章太子感激你代他守城,要先太子妃替他好好照顧你。”

  梁德帝輕輕地眨了下眼。

  他應了聲:“哦。”

  他想說那又怎么樣呢?那我也不會后悔。我也不能后悔。他有許多許多話要說。

  但最終他沒能再發出更多的聲音。

  他倒下去,沒了聲息。

  宣王轉過身,一步一步緩緩走回到薛清茵身邊。

  薛清茵一把扶住了他,急聲道:“御醫呢御醫呢?”

  宣王卻突然蹲下身,摸了摸她的裙擺,聲音嘶啞得有些恍惚:“茵茵,裙擺怎么濕了?”

  薛清茵腦中轟然炸開。

  她哆哆嗦嗦地道:“我……我是不是要生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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