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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嬤嬤適時開口,在她們肩膀上輕拍了兩下,笑著打趣一言:“姑娘的自有大公子賞,你們再送姑娘,怕屋子里都要擺不開了。”

撥云竹搖二人對看一眼,哪里還能不明白。

這位錦姑娘已是半個主子,只差過最后一步明路了,且娘娘的賞賜在姑娘來的那日就送了來,首飾不可謂不精美奢侈,哪里是個尋常丫鬟能佩戴的?

二人也不嫉妒。

撥云笑著回姚嬤嬤:“大公子賞人只會賞銀子,最后還得出門采買不是,如今姑娘房都正等著東西用,先用了我們的也能應急。”

竹搖性子更活潑些,看著錦鳶姑娘是個軟綿性子,便嬉笑般問了句:“姑娘不會嫌棄我們拿來的物件罷?”

她問得直白、爽快。

錦鳶也露了分淺笑,回道:“錦鳶謝兩位姐姐還來不及,怎會嫌棄。”

兩人便商量起來屋子里缺了什么。

提及胭脂水粉,撥云問了聲錦鳶,“我與竹搖用的都是漱玉齋的胭脂口脂,不知姑娘常用哪家的?若不合適,也好盡快差小廝去采買來。”

錦鳶看著屋子里的三人都在忙碌著,就她坐在床邊,什么忙都幫不上,身子因局促而繃緊著:“我不大用胭脂水粉…”

竹搖聞言,啊了一聲,意外地看她:“姑娘原先在沈家當差時也不用——”被一旁的撥云扯了下袖子,才抱歉著笑了笑,“瞧我這嘴,求姑娘別惱我才是!”

“姐姐說笑了。”錦鳶面色雖差,但眉眼溫柔,說話也是細柔的調子,“也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情。”

竹搖立刻彎眼笑了,上前挽著她的胳膊,親親熱熱道:“姑娘說話真是溫柔,我與姑娘投緣呢。”

撥云指了下她,笑的無奈。

看兩人湊在一塊兒說話,竹搖嘰嘰喳喳的問這問那,錦鳶姑娘面上沒有絲毫敷衍之色,認認真真的回答她,撥云與姚嬤嬤也都放心了,在屋子里忙著布置。

瞧著姑娘都是被抱著送回來,等著大公子料理完外頭的事回來,定會來屋子里幸姑娘的,屋子里總不能亂糟糟、東西也不齊全。

這邊,竹搖正與錦鳶說話。

“雖大公子不常用我與撥云,但姑娘肯定是要跟前侍候的,總得打扮一二,若是被娘娘看見了,少不得要被說。”

“謝謝姐姐提點。”

錦鳶應下。

竹搖看她好脾氣,又聽勸,欣喜的雙手合十,“前幾日休息出府去,我才買了套新的漱玉齋的三色胭脂,這就拿來給你!”

錦鳶一時有些不習慣這份熱情,急忙回道:“多謝你,我拿銀子給姐姐。”

竹搖搖頭笑著走出門去。

擺了擺手,樣式闊達的很:“用不著!”

愈發讓錦鳶不知如何是好。

倒是姚嬤嬤見她局促,微笑著寬解:“別看竹搖私底下這般,在大公子面前的規矩不會錯一分。也是因大公子不常用丫鬟伺候,見姑娘來,多了個伴,心里歡喜,姑娘受著就好。”

錦鳶反而愈發不適應。

從前在沈如綾院子里,婆子丫鬟們分了好幾波,便是她與妙辛關系最近,在其他人面前也是客客氣氣的。

哪里會像清竹苑里這般…

撥云恰好端著一只多寶盒走到錦鳶面前,看她眼中有迷惘,笑了下,道:“姑娘多住些日子就能明白了。”說罷,她當著錦鳶的面打開多寶盒,問說,“這是娘娘前幾日賞姑娘的,姑娘挑兩只常用的擺出來,其他的貴重些的先收起來。”

盒子一開,里面珠光寶氣、金銀璀璨。

哪里是一個大丫鬟該得的!

錦鳶嚇了一跳,又聽撥云說是郡主娘娘賞她的,那定然是要戴著去向娘娘謝恩的,平日里也要時常戴著,以示感恩之意。

可盒子里的珠釵華勝,樣樣奢靡!

不像是丫鬟用的,更像是主子佩戴的。

且還是郡主娘娘下賜的,也就是說,娘娘已經知道了她的事…?是趙非荀去說的?

娘娘送來這些逾矩的首飾何意?

她向來膽小甚微,這會兒更不敢表現出不安,強迫自己欣喜著感謝娘娘的賞賜,但手卻遲遲挑不出簪子來。

姚嬤嬤看著錦鳶謹慎又膽怯的反應,還是不忍于心,伸手替她選了一支玉蘭簪,雖頂上的南紅玉石貴重了些,好在模樣素雅,她既然是大公子的通房丫鬟,頭上有一兩樣貴重的,也在情理之中。

姚嬤嬤替她簪上,看了眼,笑盈盈道:“姑娘膚色白,這南紅玉的玉蘭簪配著真真好看。”說罷,又轉頭同撥云說道:“單這玉蘭簪子有些太素了,姑娘喜歡簪絨花,回頭你們尋小廝買針線時,讓買幾支樣式好看的回來。”

撥云關上了首飾盒,頷首說著:“昨兒個就聽竹搖說要托人去買絲線提前準備大公子的秋衣,回頭我和她說一聲。”同時,也看向錦鳶,目光溫和攜著善意,“到時候多買幾個樣式,咱們一起挑。”

錦鳶卻晃了下神。

絨花…

答應給她買一輩子絨花戴的人已不在。

錦鳶唇角彎了下,語氣溫柔的讓人聽不出情緒來,“聽說如今京中也流行纏花、珠花,樣式新奇又好看。”

撥云聽她開了口,也就順著道:“到時候都買幾樣回來,左右價格也不貴,再說,老爺的壽誕就要到了,往年都會去前面席面幫忙,這些絹花、珠花好看又不逾矩,咱們也打扮的喜慶熱鬧些。”

姚嬤嬤視線從錦鳶身上掃過,看著姑娘嫻靜如水的模樣,似有所察,但因事情極小,嬤嬤也就沒有在意。

等到西廂房收拾妥當,已經是午后。

姚嬤嬤叮囑她喝藥后歇個午覺。

天氣仍舊炎熱。

但因她身子的緣故,房間里沒法放冰山降暑,等到午覺睡醒起來,她熱的渾身是汗,口干舌燥,要下床喝水。

姚嬤嬤不在屋里,她也不愿驚動人來,看著桌子也不遠,就自己撐著起身,慢吞吞的挪過去。

膝蓋還有些腫脹刺痛。

但已比前幾日好了許多。

約莫再過兩日,就能正常下地行走了。

桌子挨著月洞窗擺,為了避暑氣,糊了層紗的窗子關著,只能看見窗外中院里的模糊景象。

她扶著桌子坐下,提起茶壺倒茶。

隱約從中院里傳來說話聲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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