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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認錯人了……黃塵一怔,繼而為自己心頭莫名涌起的熟悉感啞然失笑。

  分明是個陌生人,第一次見面,卻令自己天然親近,這種情緒來的實在莫名,在他身上極為少見。

  或許,在對方眼中,自己這突兀的一句話更像是……“搭訕”?恩,師尊發明的詞都很怪。

  等等……

  修行者的靈覺遠超凡人,尤其是“星官”途徑,因常年占卜星象,第六感強烈……自己對這年輕人的好感這般突兀,豈不是應驗了道門常掛在嘴邊的“有緣”?

  想到這里,黃塵眼神變化。

  這些內心戲外人或覺腦補過甚,但越是境界高深的修士,越對自身的異常敏感。

  可他并不知道,之所以覺得眼熟,只是因為剎那間季平安透露出的一絲國師的氣質。

  “你也是來祭拜玄武將軍的?”這時候,年輕人開口道。

  黃塵恍然回神,笑了笑:“是。每年都來。”

  年輕人臉上笑容熱情起來,感慨道:“如你這樣尊敬功勛的并不多,唔,相逢即緣,去茶樓坐坐?”

  廟宇對面就有茶樓,大周人好結交朋友。

  若是往常,以黃塵低調的性格與身份,大抵會搖頭拒絕。

  可或許是恰逢祭日,或許是莫名的親近感,亦或者是那句“相逢即緣”……黃塵猶豫了下,說:“好。”

  ……

  結伴上樓,在二樓尋到個空位,等小二奉上清茶、糕點,黃塵心頭愈發怪異起來。

  試想自己堂堂欽天監侯,也是品秩不低的朝廷官員,卻與這少年人對坐飲茶,于他而言是種新鮮的體驗。

  而更令他驚訝的是,隨著兩人漫無邊際閑聊開去,這看似家境普通的少年,竟是愈發顯出不凡。

  談吐氣質不提,單是話語間透出的哲思與洞見,便令他刮目相看。

  黃塵不禁也提起興致,偶爾拋出些尖銳問題,對方竟也不怵,反而常有一針見血的言語,愈發對他的胃口。

  黃塵留給人們的印象是“老實人”、“沉默寡言”,但事實上,這種人若遇到對胃口的,同樣會滔滔不絕。

  漸漸的,中年人武夫模樣的黃塵竟生出一股,將這少年收入土院的沖動。

  天賦差些沒關系,自己大可以輔助其開竅,關鍵是人才難得,合眼緣的弟子更難得。

  念頭生起,黃塵端起茶盞抿了口,試探地看向窗外玄武廟內,那一尊功勛石雕:“聽聞玄武將軍也是修行強者,小友對修行一道可有興趣?”

  季平安微笑道:“略懂一二。”

  黃塵笑笑,心想到底是年輕人,在自己面前敢說“略懂”,多少有些托大:“哦?那你說說,怎么個略懂。”

  語氣略帶揶揄,眼神也藏著些笑意,就有種某個領域大佬,扮豬吃虎看小白自信展露那淺薄的知識的俯瞰感,然后自己揭曉身份,小白慚愧的無地自容,圍觀群眾驚呼陣陣……

  腦子里下意識補出話本小說劇情,黃塵愈發期待起來……所以說,老實人并不是真老實,更可能是悶騷。

 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,面前的少年才是大佬,他這個監侯才是普信炫耀的那一個……

  季平安將一切收入眼底,暗暗搖頭,心想“小塵”還和當年一樣,有一種清澈的愚蠢和單純。

  這時候,茶樓里一聲醒木響起,吸引了客人們視線。

  只見一名穿長衫的說書人站在屏風前頭,笑道:“諸位客官,今日乃玄武將軍誕辰,小老兒便講一段陳將軍征戰沙場可好?”

  今日茶樓客滿,大都是來祭拜陳玄武,口渴歇腳的客人,算是應景。

  底下一名熟客卻道:“打仗的都聽膩了,你說了多少次?換一個,聽說玄武將軍曾追隨國師修行,是真是假?”

  其余客人精神一震,在凡俗領域,修行者的故事始終是熱點話題,何況涉及國師。

  說書人無奈,略一思忖,笑道:

  “自然是真的,只是沒有師徒名分罷了,要證實也簡單,你們可知當今欽天監里頭,五大監侯之一的黃監侯?便是陳將軍的外孫,要說這黃監侯也是個傳奇人物,幼年癡愚,無奈下才憑借玄武將軍這層關系,拜入國師門下,卻竟就此開竅……

  “要說這昔年拜師,也不簡單,還有一樁難處,國師本是不收的,后來那么小的娃兒,在風雪中跪了三天,才令國師點頭。”

  茶客們聽得如癡如醉,坐在角落的黃塵臉色怪異,沒想到竟說起自己。

  然而就在近乎同時,與他同桌的季平安卻搖頭,輕聲道:“不對。”

  黃塵疑惑看向他,有些好笑道:“哪里不對?”

  季平安冷靜說道:“國師一生見慣了風雨,心腸沒有那么軟,若是只折磨自己表達忠誠就能感動到,那他門下弟子早不知幾千幾萬。”

  黃塵驀然心頭一跳,無來由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,笑道:

  “你這少年年紀不大,倒是老氣橫秋,說的這般篤定,好似知道真相一般。”

  “我當然知道。”季平安閉上雙眼,記憶中有畫面紛至沓來。

  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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