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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欽天監中地位最低的,其實并非“監生”,而是負責雜務的役夫,名為“典鐘”、“典鼓”。

  原意指祭祀典儀中操持鐘鼓的樂師,共四百余人,平素沒有祭祀時,便負責院中雜活。

  黃賀離開后不久,便有役夫送來日用品、飯食,打掃庭院,同時帶來了一個消息:

  下午監內召集本屆新晉司辰們小聚,同時分發袍服、腰牌、書冊,以及講解些監內常識。

  ……

  當季平安沿著青石板路,繞過一片垂柳,踏入約定的院落時,便看到許多新生早已抵達。

  相較于普通監生,每次春考后進入“內院”,擁有修行資格的司辰們數量并不多,有男有女,年齡介乎于少年與青年間,這段時日陸續抵達后,便等待“開課”,期間多少已然熟絡。

  對絕大多數人而言,修行總是神秘的。

  這時候少男少女們三兩聚集,朝氣蓬勃的面龐上難掩興奮,見有新人到來,不少人投來或好奇,或審視,或驚訝的目光。

  相比于衣冠整齊,興奮難耐的眾學子而言,進入院中的季平安身上尚殘留遠途風塵,只是那恬淡出塵的氣質,又令人有意無意會忽略這些。

  “咦,這人沒見過,是剛入監的么。”

  “你沒看到他靴子上的泥點?大抵是從外地來的。”

  “年紀略大了些,是地方舉薦?”

  壓低的議論聲里,不少目光挪開,仿佛評估出了他的價值,不再投以更多的注視。

  任何地方都存在鄙視鏈,在修行一道上,出身、年齡皆不占優勢的季平安無疑缺乏結交價值——起碼對于那群聚集在一起,與其余人涇渭分明的,衣著錦衣華服的權貴子弟而言如此。

  “天文生還是陰陽人?”

  忽然,一個身材微胖,眉毛稀疏的司辰起身迎上來。

  季平安好奇打量眼前穿著素色寬袍,比自己稍矮的小胖子:

  “那是什么?”

  他雖曾一手締造欽天監,但那已是四百年前的事,且不說百年來閉關不出,即便在他最活躍的那段光陰里,也未曾關注監內這些小事。

  “這都不知道?看來和我一樣,是陰陽人了。”

  小胖子笑容愈發真摯,自來熟地拉著他去人群中坐下。

  同時熱情地進行了自我介紹:“我叫石紀倫,北關州人。”

  北關州在神都以北,大半區域為雪蠻領土,即便靠近大周的一側,亦算寒冷,這般氣候里鍛造出了北地人豪爽熱情的性格,喜交友,好飲酒。

  季平安當年孤身赴雪原,血屠三千里,曾在群敵環伺中與蠻族白王把酒言歡,可惜沾染了上萬蠻族士兵鮮血的燒酒口味太烈,他不喜歡。

  “雷州人,季平安。”禮貌溫和地回以微笑,他請教道:“天文生和陰陽人有什么區別?”

  石紀倫解釋道:

  “是對學子出身的劃分,欲入欽天監修行,大體有兩條途徑,第一,是從小就考入這里,成為‘監生’,天賦優異或成績出類拔萃,可被授予‘司辰’。

  “這類學子稱作‘天文生’,學識扎實,精通天象歷算,大多家室背景深厚。

  “第二,是大周各地的陰陽官員推舉,也就是我們這種。星相學粗通,更善于占卜堪輿,就是陰陽人,或稱作陰陽生了。

  “其實普通的監生也有這樣的劃分,不過咱們外地來的一開始不知道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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